回警队之前,领导和我谈了几次,父亲也操心的反复与我聊,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执着地要来这里。
前天的被告,是一个出生于1993年的年轻人。从十七岁那年拐卖人口时踏错了第一步,时至今日,在八年的人生里六次服刑,在自由与围墙内反复旋转。庭审结束时,他做出滑稽的表情:“这次判的比较重呢,我知道错了。”
昨天的被告,是一个从南方乡村出来的大学生。法官宣判后,他双手捂着脸喃喃地说,自己是村子里第一个走出来的大学生,也是唯一一个因触犯法律而被判刑的人。他没有请求法官对他从轻量刑。他是我有限的从警生涯中,见到的第一个因忏悔而在法庭上认真哭泣的人。
法庭上检察官与律师的辩论以及法官的询问,让我觉得精彩细致,犯罪人员的陈述又让人心生感触。有个朋友问我,是否人间的悲苦与荒诞都在庭上见?我想了想,回复她:只是一小部分丧失信仰的人生得以窥见。
父亲是个老警察,平日里看我哪哪都不顺眼。自我归队后,却变得很关心我。电话与微信内容都是清一色的叮嘱,工作时要小心注意,不要分神。事不分大小,要以高标准要求自己,如何如何......
我虽笑他啰嗦,却暗暗地把他的话谨记于心。可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,让我始料未及,心生惭愧,在心里惦记许久。
那天押解的被告是名盗窃人员。他一路上哭诉自小父母双失,无钱上学,靠混度日。几天未曾果腹,饿急了才犯了事儿,自己心中也是无尽懊悔。在法庭外,见到了他的三个叔叔。我们按照纪律未让其近前,但为了安抚被告的情绪以顺利庭审,就告知他,在看守所的接待日再让亲人去看望他,那时方可说上一二。庭审结束后,他扶着桌子不愿走,痞里痞气地对着三个叔叔,抬抬下巴说:“来,给我根烟。”尽管三个叔叔在我们的制止下没有理会他,尽管我们再三制止,拖拽他出法庭,但是却未能制止一路上他看向我和同事恶狠狠的眼神。
下车时,他说,我记住你了。我的心猛然缩了一下。
回到家中,些许恍惚。父亲问起,我惭愧地说:“开始觉得他身世挺可怜的,可是在未达他所求时,他突变的嘴脸惊到了我。”父亲听后,表情变得严肃:“你既已选择了这个岗位,就应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!不论事情大小,只要触犯到法律,侵害到人民,他就是和我们站在对立的立场上。不必要的同情绝不能有,退缩的想法更不能存在!你所需要的就是坚定自己的信念,守好自己的岗位!”
父亲的话让我无地自容。没有执勤任务时,我翻看着正在学习的党史,整理着这段时间以来工作的思绪。我不由反问自己:“难道不是因为心中的信仰才来到警队的吗?在人性的丑陋如此明了的暴露在面前的时候,我就害怕了吗?”不!如果连小小的威胁,都能让我踌躇不前的话,那,我算什么司法警察?面对此等丑陋的不光是我一人,我的身后站着我的队友,站着我的同事,站着司法警察的大部队。我们团结、友爱、互助、坚强,一切需要我们扞卫和守护的,都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。法网恢恢,疏而不漏,任何试图侵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人终究难逃法律惩罚。这是正义与黑暗的较量,这是党和人民同敌对势力的拼搏,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。作为人民司法警察,面对警徽,心怀对党忠诚、对人民热爱的信念,身负着党和人民的期盼,有责任、有担当、有信心做好该做的一切。
突然想起小时候,有次父亲接我放学。虽未着警服,还跑丢了一只鞋,却依然不放弃地追在一个小偷身后,为一位老奶奶追回了卷着钱的手绢包。当时他赤手空拳,当时他忘记有我,当时他只记得他是一名人民警察!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忘我?我想,是信仰吧!
历年司法警察集训时,我们在震雷山的山顶高声唱响人民司法警察之歌;我们在炎炎烈日高悬的操场上不知疲倦地练着擒敌拳;我们用力挥舞着手中的警棍盾牌;我们摔勤时的口号此起彼伏,穿透云霄。哪怕汗水浸湿衣衫,哪怕浑身伤痕累累,但都未能抵挡住集体的荣誉感与自豪感充斥在心间,用血与汗见证我们忠贞的誓言。
我宣誓,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法院的司法警察。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,忠于祖国,忠于人民,忠于法律;服从命令,听从指挥;严守纪律,保守秘密;秉公执法,清正廉洁;恪尽职守,不怕牺牲;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。我愿献身于崇高的司法警察事业,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!